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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严婷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作为美联储“二把手”，耶伦与伯南克配合默契，参与制定了这几年来的重要货币刺激政策。由谁来接替伯南克担任新一届美联储主席，这无疑是美国总统奥巴马需要操心的事情，但在9月尘埃落定之前，它已然成为了一种全球猜想。

于是在这个秋天，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H. Summers)和珍妮特·耶伦(Janet L.Yellen)这两个名字在无形中“擦出”了电光石火。

奥巴马定出标准如何？从他的言论来看，尽管新任主席需要同时关注通胀和失业率，但他似乎偏爱一个倾向于凯恩斯学派且紧盯通胀并确保金融市场稳定的候选人。

如果奥巴马真是这么想的，那么耶伦正是美联储主席的最佳人选。

经济复苏不容冒险

在目前阶段，美国急需一个能够牢牢将经济增长保持在复苏轨道上的美联储主席。越是接近作出决定的最后期限，奥巴马似乎越清楚一点：经济复苏不容冒险。

耶伦自2004年担任旧金山联储主席长达6年之后，并于2010年出任美联储副主席。

作为美联储“二把手”，耶伦与伯南克配合默契，参与制定了这几年来的重要货币刺激政策。她领导了美联储内部沟通策略小组，是美联储“前瞻指引”这一非常规政策背后的设计师。耶伦相信，这种宽松货币政策承诺的本身也会支持消费、提振就业率以及帮助经济的复苏。

拥有耶鲁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的耶伦曾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哈佛大学等名校任教，精于就业市场研究，而促进就业正是美联储担负的双重使命之一。如果耶伦成功担任美联储主席，市场预期她将延续“鸽派”的政策态度。

“相比华尔街和通胀率，她更关注的将是经济基本面和失业率。”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经济学院教授肯·托马斯(Ken Thomas)表示，耶伦将继续支持维持历史最低利率以继续刺激经济复苏。

耶伦强烈支持伯南克一系列大胆促进复苏经济，降低失业率的措施。她曾表示美联储的职责绝不仅仅局限在稳定物价、控制通胀上。金融危机发生后，尽管美国经济开始复苏，但耶伦认为美国高失业率将持续存在，这使得经济增速持续低于潜在增长率，经济面临的通缩风险大于通胀风险。

耶伦不仅在工作、学术方面表现突出，在经济理论方面也极具创新精神。耶伦的丈夫是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乔治·阿克洛夫，两人一同探讨了就业与薪酬等方面的问题，并获得了广泛关注。

预见危机

更重要的是，耶伦是最早“嗅出”美国房地产市场问题的美联储官员之一。

2005年末，时任旧金山联储主席的耶伦就表达了对房地产市场的担忧。她警告称：“如果房价下跌，家庭财富就会缩水，这可能导致消费支出下降。相关分析表明，目前房价高得异常，这里存在一定的‘泡沫’元素。”

当时，无论是美联储内部还是外部的许多经济学家都不认同她的判断。

那一年的8月，时任芝加哥大学教授、现任印度央行行长拉古拉姆·拉詹(Raghuram Rajan)在美联储的杰克逊霍尔(Jackson Hole)年会上提交了一篇备受争议的论文。这篇文章警告称，在去监管化、金融产品趋向复杂化以及金融体系过度依赖短期借款的共同作用下，市场环境脆弱，激励了过度冒险的行为，他警告称“灾难可能正在逼近”。

这是前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卸任前的最后一场全球央行年会。大多数出席会议的知名教授和央行官员们纷纷反对拉詹的观点。时任哈佛大学校长的萨默斯当时称拉詹的观点是“误导”，而且称拉詹是“勒德分子”（Luddite，19世纪捣毁机器的英国工人，现泛指仇视一切新奇发明和科技进步的人）。

两年后，耶伦在2007年全美商业经济协会的一次演讲中说，债务抵押债券(CDO)和信用违约互换(CDS)等与次贷相关的衍生品工具的复杂体系，可能导致银行对某些借款人的脆弱性产生极大不确定性，进而大举撤回信贷，酿成一场大破坏。耶伦强调，公司用来评估那些工具的风险的数学模型，没有充分考虑房价大幅下跌的后果。而当时的许多美联储官员觉得，既然次级抵押贷款只占全部抵押贷款的10%至15%，这些贷款的问题将不足以造成重大的经济破坏。

但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拉詹的预言得到兑现，耶伦的担忧也终成现实。

事实上，2008年金融海啸及银行纾困的其中一根导火线就是《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Glass-Steagall Act）的废除，而这恰恰是萨默斯一手酿成的。正是坚信市场的超级理性（毕竟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当时风靡一时），成为萨默斯制定银行业立法的指导思想。

“市场爱萨默斯。为什么不呢？如果有人能让数千人不惜以纳税人血汗钱的代价获得巨大财富，谁会不喜欢他？”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名誉教授梅格纳德·德赛勋爵（Lord Meghnad Desai）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表示。

傲慢与偏见

萨默斯的傲慢自负使他轻易地成为众矢之的。

“我与萨默斯相识可追溯到其孩提时代，因为当时他父亲是我在宾大的老师。”德赛说，萨默斯出生在书香门第，两个叔叔都是诺贝尔奖得主，其个人的学术生涯也堪称辉煌，他曾于1993年荣获约翰·贝茨·克拉克奖，被冠以40岁以下最佳美国经济学家（也有人称他为最优秀的39岁经济学家）。进军政界也就意味着萨默斯不得不减少学术研究的时间。

德赛意味深长地说：“我确信，萨默斯愿意用美联储主席一职来换一个诺贝尔奖。但我认为他的机会微乎其微。”

与桀骜不驯且傲慢的萨默斯相比，耶伦与“傲慢”一词毫不沾边。今年67岁、满头银发的耶伦无论在何种场合出现，总令人感到温和、谦逊而沉稳。

“她善于交流，而且头脑冷静。她不会试图去压制同事，但真的到了紧要关头，她也能足够强硬，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一位熟悉耶伦的经济学家说。

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教授詹姆斯·汉密尔顿在英国《金融时报》撰稿称：“耶伦的智力非常高，但她觉得没有必要炫耀。相反，她有一种问问题始终能问到点子上的惊人能力。如果有人不同意她的观点，她的第一反应是试图弄明白他们为何会得出与自己不同的结论。出于这个原因，耶伦是我最相信能够在任何新形势下找出关键问题，并知道需要做什么的人士之一。”

不久前有20名民主党议员联名致信奥巴马反对萨默斯当选，而其中的女性议员更是竭力呼吁奥巴马选择耶伦。

但这反倒构成了一种偏见。至今美联储百年史上还未曾有过一位女性挂帅，这是事实。但打“性别牌”并不适用于耶伦，因为无论从资历还是政策态度来看，选择耶伦都不需要把“现在已经是时候让女性掌权”作为理由。

谁爱市场，市场就爱谁。但美联储主席需要与市场保持一定距离，同时对于市场运作与失灵有着批判性的深刻洞见。耶伦的履历充分证明了她有能力稳坐一把手的交椅。奥巴马若是理解这一点，就应该将美联储主席的接力棒交予耶伦。